是啊,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妖族。
怎么会比得上如清风明月般的仙君呢。
可我从未想过,云栖会亲手将剑刺进我的身体里。
那一瞬间,复杂的情绪让我忘却了身体的疼痛。
我努力堵住胸口涌上的血液,抬起头和云栖对视。
“你真的要生生剥走我的妖丹吗?”
“你可知,灵狐没了妖丹就会死,你还会选择去救你的舟槿吗!”
我一字一句道。
然而云栖并未被我的话说动,她只是敛眉低声道。
“阿槿已告诉我,妖丹只是你们的身外之物!
你又何必如此小气,非得看着阿槿去死你才满意吗!”
“洲白,我与你结为道侣数百年,从未发现你是如此自私的人。”
云栖声音不带任何情感。
刺入我的身体的双生剑又入了几分,剑身将我灵府捣毁。
我痛得发抖。
忍不住凄惨苦笑,舟槿一名修炼不入门的仙君,怎可能知晓我狐族妖丹的重要性?
可云栖对我的惨相毫不在意,硬生生的将我的妖丹刨了出来。
拿到妖丹那刻,云栖微微勾起唇角,低头看了眼痛不欲生的我,沉声道。
“若是你自己一早交出,哪会吃这些苦头,舟槿说的没错,你果真是一个满嘴谎话,无情无义之人。”
说完,云栖便将我扔在地上飞速离去,生怕她的舟槿会等不及。
我摊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妖力在随着时间不断离去。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在狐岐山修炼的时间了。
没有云栖,没有这些糟心的烂污事,而后缓缓闭上的双眼。
等再次睁开眼时,我便被困在了风身边,成了一缕游魂。
一个连神仙也看不到的孤魂野鬼。
得益于云栖的精心照顾下,舟槿惨白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红润色彩。
受伤之处已无任何疤痕,只是整日卧床躺着。
舟槿觉得甚是无趣。
他用修长的手搭在云栖的手上,低声道。
“云栖,我真的在这屋子里拘够了,要不你带我出去走走吧,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舟槿声音轻和,嘴角勾起温润的笑意,像极了一个摄人心魄的男妖精。
而平日里对我冷淡至极的云栖,却在这一刻悄然红了脸。
她有些羞涩的答应了。
只是我没想到,云栖会把舟槿带回狐岐山,那个我与她生活了百年的家。
三座小木屋,坐落在灵池之上,竹林绿叶摇朔,缭绕的云雾在山顶出遮掩了一切。
门口的小花园里,我种下的灵药已经快成熟了。
一切都是悠远宁静的氛围。
只是看着这一切,我只觉得恍然如梦。
明明为了所谓的情爱,义无反顾的跟着云栖上了九重天,最后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结局。
我低头苦笑。
却看见云栖正浅笑着给舟槿介绍这里的一草一木。
又将他带入我的内室里,坐在我最喜欢的木窗边,喝着我留下的茶。
舟槿轻品一口寒茶后,故作好奇般在内室里打转,眼里是难以掩饰的得意。
可和云栖交谈时,面上仍然是一副不染尘埃的仙人模样。
他看着云栖,微微皱眉,神情里满是担忧。
“阿栖,你带我到这里来,洲白会不喜的吧,我见他好几日未出现了。”
舟槿声音清冷,尾音上扬,像一把小钩子勾住了云栖的心。
只是在听到我的名字时,她下意识拧起眉头。
“阿槿,你总是替他人着想,我与你的情分,洲白凭什么置喙。”
“若不是她,你怎么会入了魔界受了重伤。”
看着对舟槿百般呵护的云栖,我有些愣神。
脑海里猛然浮现起,舟槿口中误入魔界的画面。
明明就不是那样的。
自从云栖成为了帝君之一,舟槿便频频出现在她的身边,打着友情的旗号尽行暧昧之事。
我有些受不了,去找云栖说理却反被指责。
云栖言之凿凿,声称她们只是好友,让我别学凡人的模样整日想着情爱。
我心口泛苦。
什么好友可以躺在一出泛舟同行,又是什么好友能在星河烂漫处拥吻。
那日云栖红着脸躲在舟槿怀里时,我分明看见了白衣男子眼中的得意。
仙人,也是有这般不要脸面的。
而舟槿,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故意引我去魔界入口处。
他勾起挑衅的笑容,嗓音得意。
“洲白,你身为一个低劣的妖族,却在洲白身边占着她道侣的位置这么多年。”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云栖心中究竟爱的人是谁。”
话毕,舟槿故意拉着我跌入魔界之中。
我和他被魔界独有的罡气打得遍体鳞伤。
可云栖一剑刺破结界后,只将舟槿带走,留我一人差点死在里面。
当我好不容易带着一身伤回到九重天上后,却被怒气冲冲的云栖挖走了妖丹。
绝望如同潮水般,一遍遍向我涌来。
我闭上眼睛,强忍酸涩。
云栖对我无情,为何过去的我却看不明白。
难道这就是常人所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
而舟槿,他原本就想害死我。
突然,舟槿的一声惊呼,将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目光所至,地上是正在跳动着的念珠手串,因为丝线断裂,颗颗圆润的珠子正四处滚落。
我怔怔的看着地上七零八碎的珠串,有些茫然。
这是我赠与云栖的。
这是我与云栖结为道侣后,我送给她的第一个宝物。
那时我们道行都不高,外出历练时总会受伤。
我便去凌云雪峰求了上百颗念珠穿成手串。
我是妖族,凌云山是佛门重地,妖魔踏入后身上便会被佛光刺伤。
可为了云栖,我无畏。
顶着一身伤,我爬到了半山腰,主持见我心诚才赠与我108颗念珠。
我在给云栖戴上时说,这是灵宝,必要时候能替她挡三成伤害。
云栖感动至极,红着眼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我也不知,当时说出承诺要和我永世不分的人,最后却变成了杀死我的凶手。
而这串珠子,显然是舟槿故意扯碎的,我坚信。
因为其中的丝线是迷雾林中修炼百年的蜘蛛精所赠,就连灵火也不会烧毁。
怎么会一扯就断了呢?
舟槿看着四处散开的珠子,敛眉掩饰自己的得意。
再抬眼便是满脸愧疚。
“这是洲白赠与你的吧,我原想看看,没想到却断了,洲白知道会不会生气?
真是很抱歉了……”而云栖摇摇头。
“一个小玩意罢了,怎值得你亲自动手,断了就断了。”
我看着毫不在意的云栖,心口处再次弥漫难以控制的疼痛,快要窒息了。
我以为,数百年的岁月里,至少我和云栖是相爱相守的。
如今看来,我只是一个适合共同修炼的伴侣。
或许过去我眼里的爱,在云栖心中,不过是随手而为。
我永远是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