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继位,从民间挑选织女织染龙袍的前一天,我放弃了选拔机会,将自己锁进了织房。
未婚夫和师妹全都慌了神。
轮番站在我用三个大锁拴紧的门外,大声谴责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
而我漠然地解开衣裳,拿起桌上的梭子,对准自己的心口,狠狠扎了进去。
任由血液肆流,沉沉闭上眼。
上一世织女选拔时,我日夜精心织染的龙袍不仅变成了残破的抹布,就连上面的龙纹都变成了丑陋的蚯蚓。
可我的师妹却拿出了本属于我的织染作品,引得龙颜大悦。
在所有人的吹捧声中,她被皇上亲封为天下第一织女。
而我被诬陷,成了亵渎皇威的敌国奸细。
在万人唾骂中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死后残缺的尸体扔在刑场任由野狗啃食殆尽。
至死我都想不通,明明是我亲手织染的龙袍,怎么会变成师妹的?
没想到再睁眼,我回到了织女选拔的前半月。
01“长君,朝廷特意指派我们织染龙袍,你是我们织染坊技艺最高的织女,我可把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
未婚夫杨鹤玉笑着揽住我的肩,温润的面容上满是希冀的笑容。
可我却仿遭雷劈,狠狠打了个战栗。
他以为我是紧张的,安慰道,“等你拿下天下第一织女的封号,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我心惊肉跳,强持镇定地看向他。
一模一样的承诺,这是我听过的第二遍。
前世,我被他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全然没想过,就是眼前这个自诩深情的男人,在上一世我落难后,向皇上请旨,将我五马分尸震慑敌国。
肢体被马匹拖拽撕裂后,我的五感还没有彻底丧失。
刻骨铭心的剧痛仿佛在身体各处炸开。
刺激的我瞬间清醒。
上一世,为了杨鹤玉的承诺,我满心争取天下第一织女的封号,一回去就翻出师父留给我的压箱底织染古籍。
日以继夜地研究繁琐的步骤。
双手在织布机上磨出无数水泡才织出一匹满意的成品。
为了确保染上最好看最亲肤的颜色,我按照古籍亲自调配染料,把自己的双手泡在不同的染缸里一遍遍试验,一试便是数个时辰,蜕了一层层的血皮才终于完成了绝迹的云香锦。
如云朵绵软,似水柔滑。
整个大夏国,继我师父去世以后,再没有人能织染出云香锦。
我的成品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匹。
等到面圣,必定能拿下头筹。
我信心十足地站在御前,可等宫人拿掉遮盖的红布时,我的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块又破又烂的麻布,而师妹柳真真的作品变成了本属于我的云香锦。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柳真真已经飞快扯过我手中的麻布扬开。
麻布的正中间,躺着一只针脚粗劣,绣工丑陋的蚯蚓。
现场顿时哗然,龙颜大怒。
柳真真捂着嘴惊呼,“天呐师姐,就算你是狼国人,但也受大夏庇护这么多年,我已经劝过你要感恩,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非要拿这种东西亵渎圣颜,你真是无可救药。”
说罢,摊开云香锦上面,威严霸气的真龙绣纹,跪地扬声,“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杨鹤玉站了出来,一脸痛心疾首地开口,“皇上,臣识人不清,卫长君身为臣的未婚妻,却叛国谋逆,亵渎皇威,臣今日恳请圣上施以五马分尸之刑,震慑敌国。”
杨鹤玉获得了大义灭亲的美称。
柳真真获得了天下第一织女的封号。
只有我,死无全尸。
还连累了师父的身后名。
百姓得知我是敌国奸细,连我扔在刑场残破的尸首都不放过,咒骂踩踏,最后放出一群饿疯了的野狗,争相啃食连骨头都不剩。
直至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我都想不明白,明明是我千辛万苦织染的云香锦,看着和我的名字一起封存进重兵把守的官府文库,怎么最后会变成柳真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既然重来一世,这次,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绝不重蹈覆辙。
看我不说话,杨鹤玉伸手过来想抱我,我不着痕迹地躲开,强忍着内心火煎般的恶心,挤出笑来,“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