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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原本想吃完饭跟儿子说离开的事，但儿媳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饭间，她一直给我儿子使眼色。
儿子胡乱喝了口汤后就开始找借口驱赶我和老傅。
“爸妈，这段时间你们一直看着孩子都没什么空出去散心，我这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明天你俩买个火车票去隔壁城市玩几天。”
我咽下口里的菜问他票买好了没。
儿子愣了下，随即说手头紧。
“你们也知道我公司正在初创期，哪哪都需要花钱...”
一张火车票二十块钱。
应该也就是现在年轻人两杯奶茶的钱吧。
儿子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只一味地说着他的不容易，再就是谈论我和老傅的养老金。
“您和我爸两人一月各一万，旅个游肯定不差钱呀！”
老傅也听出大意了，他牵着我的手对儿子说：“明天我就跟你妈离开！”
儿子一脸高兴，就连两个孩子也欢呼雀跃。
“太棒了，外公外婆要来咯...”
儿媳一句闭嘴让两个小孩儿噤了声。
吃完饭，儿媳躺沙发上弄新搞的美甲，儿子坐在一旁刷短视频，两个孩子津津有味的看动画片。
心里说没气是假的，但一想自己明天就要走了也就忍了这一次。
我帮着老傅收拾完了厨房垃圾。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老傅离开了。
我们什么衣服都没拿，只带了自己的银行卡还有几条黄金项链。
临走前，儿媳一家都还在睡觉呢。
儿子倒是听见响声了，但只是喊了句早餐放冰箱就又呼呼大睡了。
我懒得理他们，直接跟老傅去外面吃了早点才回老家。
家里长时间不住人都有些荒凉了。
我们两个人重新收拾了下小院。
老傅腰不好，我就让他收拾屋里去了。
我自己在外面拔荒草。
好在草也不多，没一会儿就弄完了。
回屋里休息的时候发现老傅给我做了点心，还倒了茶。
我一边吃一边盯着他忙碌的背影。
看到他小心翼翼扫照片灰尘的样子，我笑出了声。
傅恒很爱我，只要是有关我的事，他就会很认真，哪怕只是我的一张照片。
视线慢慢从他身上转移到这栋小洋房时，心里甜丝丝的。
这是老傅亲自为我设计的，我们一起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
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7.
老傅给我买了各种各样的花种子。
他自己又去镇上拉回了好多木头板子。
我一脸疑惑。
“你往家里弄这些做什么？”
他蹭了蹭手上的灰来牵我的手。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但不可否认我心跳还挺快的。
这几天在乡下自娱自乐的生活，仿佛回到了我们年轻的时候。
偶尔我也会往网上发一些我和老傅的日常生活，记录一下我们在一起的点滴。
没想到的是，有几个视频火了，粉丝增加了好几万。
有很多小朋友在底下评论说想他们的爷爷奶奶了。
还有的把我们当作他们的爷爷奶奶。
我看得眼睛一红。
最后和老傅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每天做他们网络上的爷爷奶奶。
“小朋友们早上好，今天爷爷奶奶要去超市买水果，顺便再买些盆栽教大家怎么护养...”
视频一出就收到了好多点赞。
日子本该继续就这么平淡幸福下去。
可没想到儿子给我打过来了电话。
“爸妈，在外面散心散的怎么样啊？”
他和儿媳想让我们回去。
聊了没两句他就问我怎么把自己首饰都拿走了。
“你也知道那是我的首饰？”
我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不是妈，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
“你和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呀，聪聪琪琪都想你们了...”
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小孩儿奶声奶气的声音，乖得不得了。
但我还是忍着心里的动容说不回去了。
“我和你爸也都七老八十了，去你们那里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你还是请个阿姨吧，或者让芳芳爸妈过来...”
提及陆芳芳的父母，儿子一下就急了。
“妈，人家有自己的孙子孙女，哪里有空来帮我照顾呀！”
他没明说陆芳芳父母的不好，但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陆芳芳的父母在他们小两口的家肯定是什么也不干光花钱。
儿子还在挽留我。
他迫切希望我和老傅能回去，还说要亲自开车来接我们。
但依旧被我拒绝了。
我挂断了他的电话继续和素未谋面的小朋友们分享日常生活。
有时候我们会教他们买菜做饭，有时候也会给他们展示手工。
前几天老傅的那些木头板子现在已经成了南瓜车的组成部分。
为了增加美观性，他又往上面弄了许多丝带做装饰，丝带颜色也全是我喜欢的。
后面的坐垫靠枕也都是他亲手做出来的。
漂亮梦幻极了。
当老傅喊我小公主的时候，我脸红了又红。
我心想多大的人还这么小孩子气。
可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
只是苦了前些天收养的流浪狗。
它们三个充当白马。
但并没有真的奴役它们。
我怀里抱着小橘。
小橘猫也是我们收养的，它倒是调皮，抱着没一会儿就往下跑。
老傅把这些视频发到了我们两个的共同账号上，又火了一把。
很多厂家突然找我们合作。
我们两个有退休金，所以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直到网上的小朋友说我们可以用广告赚钱喂养流浪小动物的时候，我们心动了。
也很快行动了起来。
猫粮狗粮广告挣来的钱我们捐给了那些保护动物协会，同时也在努力挣更多的钱保护更多的小动物。
老傅戴着老花镜选品时感慨了一句。
“没想到七老八十了还能有这么清晰的目标。”
我一边给狗梳毛一边笑着打趣。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幸福吗？”
至少说明我们还很健康。
8.
我和老傅短短几个月就成了百万博主。
儿子儿媳肯定会知道的，但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开车回老家。
恰巧我和老傅不在家。
我们去了广东那边挑选产品，顺便旅个游。
他们见我们不在家后就不停给我们打电话。
“爸妈，你跟我爸去哪儿了呀？我和芳芳来接你们回市里了。”
“不用，你们回去吧，我跟你爸现在在外面旅游呢，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提起了我拍视频这事。
“我看你和我爸现在都开始直播带货了，应该挣了不少钱吧。”
“最近我想换辆车，换辆空间大点儿的，咱一大家子都可以坐下...”
“换呗，不用跟我说。”
“但我这边还差儿钱。”
老傅问了句差多少。
儿子那边立马回答说差三十万。
“全款多少啊？”
他支支吾吾的不说，我就让他把想买车的照片发过来。
然后去网上搜了一下。
9.9万。
我抿唇拉黑了儿子儿媳。
我们当父母的是有责任和义务养育孩子，但不是养一条寄生虫。
和老伴喝了碗凉茶后，儿子换了个号码打过来了。
这次他直接气汹汹的质问我们怎么能拉黑他。
“我真是没见过你们这么自私的父母。”
我也没了好脸色。
“傅临州，所有人都可以说我自私但唯独你不可以！”
从他出生我就没让他受过委屈。
初高中我更是直接陪读照顾他。
他高考失利想要出国留学，我和他爸什么也没说，全力支持。
他要和扶弟魔陆芳芳结婚，我们也并没有反对，反而是一心一意为他们小家着想。
可现在就因为一辆车，他指名道姓的骂我，还威胁我不给我养老。
我的心真是凉透了。
怒挂电话后，老傅把我搂在怀里道歉。
“是我没教育孩子。”
我摇头。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都没想到正正原来可以得负。”
9.
自打和儿子闹掰后，老傅每天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知道他是在考虑我们养老的问题。
从广东回老家的那天，我牵着他的手问他。
“在儿子家的那段时间你快乐吗？”
他摇头。
“既然不快乐就不要在想那么多了，我们过好当下就行了。”
“没有他的打扰我们还清闲了不少。”
老傅反握住我的手开口：“我是担心我走了后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贴近他怀里淡淡回答。
“我不会让你孤零零走的。”
10.
回老家后，我和老傅两个人更黏了。
我们的生活也更加充实了。
每天晚上会直播两个小时。
有时候卖货有时候单纯和小朋友们聊天。
日子平淡又幸福。
直到后来我陪老傅去医院给他拍片子遇到了儿子。
他站在妇产科旁边手里拿了个单子。
我装作没看见，却被他叫住了。
他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
“妈，你还在生我气呢？”
他说那天他说话难听是因为他岳父岳母的事。
“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和我爸走了后，陆芳芳她爸妈就赖着不走了，还一直让我把家里那辆车给她弟，不然就让芳芳跟我离婚，我被逼的没办法了才去跟你们说换车的事。”
我冷笑。
“那你离婚不就行了？”
“妈！”
他瞪大了眼睛。
“离婚了孩子们怎么办？再说了，芳芳这又怀孕了，马上你和我爸就又有个孙子...”
我晃了两下老傅的诊病单子。
“你爸最近腰疼的厉害...”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生怕我让他掏医药费的钱。
临走的时候我看见了陆芳芳。
她买了那个十五万的包。
11.
回家后，为了方便照顾老傅，我请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帮我管理账号。
大学生乔燕是我学生推荐的。
她是个孤儿，平时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找工作屡次碰壁。
刚见面的时候她也一直努力在向我展示她的才能。
她能力确实也挺出众的。
但我更关心的是她喜不喜欢小动物。
毕竟我家有很多毛孩子，她要是不喜欢在这里也干不长久。
可显然我多虑了。
她和毛孩子们是双向奔赴。
再见儿子，是老傅过生日这天。
原以为他是打着过生日的幌子求我们帮忙。
没想到人家压根儿不记得生日，就这么死皮赖脸的问我们借钱。
在被我拒绝两三次后，他抓耳挠腮开始自虐起来。
“你们是不是逼死我才高兴啊！”
他说他只是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我们就这么对他。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我打断他的话。
“你养的谁的老就去找谁，别在这儿妨碍我们工作。”
乔燕正好遛狗回来。
她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儿子转身看见她后就把气撒她身上了。
“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现在还看我家的热闹，给我滚！滚！”
啪的一声，我呼了他一掌。
儿子不可置信地瞪着我，嘴里喃喃着我居然打他。
“你从小到大都没舍得打过我，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亏他也知道从小到大我没有打过他。
我拉着乔燕回屋里，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急头蹦脑。
1.
账号的收入大部分都做了公益。
在我和老傅以为我们可以就这么继续下去的时候，儿子儿媳在网上声讨我们。
“别被这对老夫妻给骗了。”
先是儿媳说我对她充满了敌意，月子里不照顾她什么的。
之后就是我那个白眼狼儿子说我从小对他是打骂教育，还拿前几天的巴掌印做证据。
“我就是买了她不称心的礼物，她就这么打我。”
网上一时间满是对我们的质疑与恶评。
令人更深恶痛绝的是，儿子儿媳利用这一波流量直接开始了直播带货。
儿子的岳父岳母也开始卖好父母人设。
他们时不时就在直播间说自己对女儿女婿的好。
我在网上发了声明，可他们买了水军导致很多网友不买账。
又逢雨季，我腿疼的厉害。
老傅忙着照顾我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
儿子倒是给我打回来过电话。
他问我后悔了没。
我冷笑。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你以为颠倒黑白网友就能买账？”
儿子嘲笑我天真。
“现在可不是你们以前了，只要会营销，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和我爸要是跟我服个软来家里继续照顾两个孩子，也许我也还会继续孝敬你们。”
老傅沉着脸替我回答。
“你痴心妄想！”
13.
他们找营销，乔燕帮我们找了公关。
我把先前给儿媳的转账记录以及帮他们照顾孩子的记录全都给了那些请来的公关人士。
不仅如此，我还亲自写了一封信发到了网上。
那是我写给傅临州的。
信的内容大多是讲我对他的付出。
但我并没有因此想去感化他。
可没想到的是，信发出去的当天，儿子满脸狼狈地跑来找我。
“妈，我错了。”
我可不认为他是真心的。
公关发文出去的那一刻，很多了解过我为人的人纷纷站出来为我说话。
网友纷纷倒戈到我这边。
儿媳的直播被迫中断。
现在他哭着向我道歉无非就是做戏想让我给他一条生路而已。
但他的戏也太逼真了。
脸上全是巴掌印。
“妈，您就算不原谅我也得想想您的孙子孙女啊，他们被陆芳芳带走了。”
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我说今天发生的事。
陆芳芳出轨了。
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她和她情人的。
她的那个包也是那个情人送的。
但是，那个包是她情人老婆的。
陆芳芳直播炫耀的时候被正主看见了，人家就找上门大闹了一番。
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就是这两个女人互殴下的杰作。
事后，陆芳芳嫌弃傅临州没保护好他，要跟他离婚，两个孩子也不打算给一个。
他嚎啕大哭的样子让我看得心烦。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她婚内出轨你觉得法律上会把两个孩子判给她吗？”
儿子止住哭声，一抽一抽地说：“可是...她手上有我和别的女人搞暧昧的证据。”
“滚！”
14.
我不打算出手帮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现在妻离子散，公司也是濒临破产。
可我却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暂且不论他和陆芳芳之间的对错。
在他结婚的时候，我就再三问他能不能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能不能做到对婚姻忠诚。
他没正面回应我的问题，反而是嫌弃我唠叨。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我爱她就够了。”
现在是不爱了，可是两个人却闹得那么难堪。
陆芳芳对他说她可以不要孩子，但是必须拿出两百万赔偿她这些年的精神损失费。
她说傅临州每天睡觉磨牙已经给她的精神造成了困扰。
两人纠缠的厉害，在网上也对骂的厉害。
偏这时候傅临州的公司也岌岌可危。
当初，他辞去我给他找的工作要创业时，我也曾问他是否想清楚了。
我不是在说年轻人拥有一腔热血是错的。
我只是太了解我儿子的秉性了。
做事三分钟热度。
可饶是如此，他创业的时候我还是大力支持。
前前后后为他投资了一百万。
但最后他还是这个样子。
我只能说作为父母，我已经尽力了。
15.
再次见到我儿子，是我和老傅去北京接受采访的时候。
他胡子拉碴的，眼底下乌青一片。
其实他之前也来找过我和老傅。
他每天给我们做饭菜然后叮嘱我们注意身体。
但我和老傅对他的态度就很平淡。
现在依旧如此。
“爸妈，你们这是...去哪里？”
我们懒得理他，他见状又急忙让孩子们上前喊我们。
他跟陆芳芳离婚了。
两个孩子都归他。
全靠他丈母娘的帮助。
陆芳芳原本死不放手孩子的抚养权，但她妈说家里养不起她和她的孩子，还说孩子影响她二婚。
至于她肚子里的那个，她情夫老婆拽着她去做了手术。
饶是如此，她还是厚脸皮的要走了一辆车。
至于房子，她倒是想一并要走，可这并不是靠想就能得到的。
“爷爷奶奶，我们很想你们。”
孙子孙女一人抱一个。
儿子低垂着头再次道歉。
“爸妈，你们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成为一个好父亲好儿子。”
我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那就先努力养活你和孩子吧。”
16.
我和老傅的采访上了电视。
这也让我们两个更火了。
粉丝蹭蹭上涨。
现在我们已经是千万博主了。
挣得钱也越来越多，我和老傅帮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原来只是帮助各地的流浪动物，现在我们已经有能力帮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
出钱资助他们上学走出大山。
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五年。
我和老傅的年纪越来越大，可心态却越来越年轻。
时不时有网上的小朋友或者被我们资助的学生来看我们。
甚至在我们生日的时候他们还精心准备了礼物。
我和老傅都没想过当年的一个小小选择会引发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庆幸的是，选择是对的，它所延申出来的反应也是善意的。
17.
八十周岁的时候，儿子已经是个被生活折磨的“牛马”了。
他眼角纹比五十多岁的人还要重。
他现在跑外卖养活两个小孩儿，时不时还要接济一下他的前妻。
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来找过我们。
他痛哭流涕地说养个孩子怎么这么难。
岂止是一个难字可以概括的。
更何况，他现在所经历的压力只有当初我和老傅的一半。
养他，我们费了很多精力时间和金钱。
虽然结果不太好，但好在我们已经释怀了。
不是每个种子都能开出完美的花。
他有他自己的人生道路，我们也无法干预他的选择。
“爸妈，我以前真是太混蛋了。”
他这次是真后悔了。
可是我和老傅已经不在乎了。